叹息桥 第二章 惊变 下
第二章 惊变 下
07
旺发餐厅后巷，郑允浩立在风口处抽烟，他左手横靠在胸前，右手以左手为杠杆，抬起来吸一口烟又垂直放下，抖落的烟灰在风中飘零出一道弧线。
隔壁门店似乎新进装修，不时有抬着翠色玻璃的工人露着膀子从巷间穿过，郑允浩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右眉，视线朝人流过往的街口觑视着。
金在中从后门寻将出来，刻意拍了拍工作服上的灰尘，引得郑允浩的注意。“借一只烟”，金在中无赖地向郑允浩摊出手。郑母去世后，郑允浩的言语和神情寡淡许多，有时会因看到某个物件而突然发神，遇见难搞的客人时态度更显冲怒，今天，今天似乎还没笑过。
“不用陪我”，郑允浩神色漠然，唇边吐露出白色烟雾，迷蒙了两人间的视线。
“这么啰嗦，给一只烟先”，金在中最不缺的就是执（脸皮）气（厚）。
郑允浩感到一丝好笑，掏出胸前口袋里的烟盒，金在中抽摸出一根后又找郑允浩要打火机，郑允浩食指和中指夹着打火机递到这位麻烦精的鼻尖前。
目睹金在中点了一次烟没点着后，郑允浩的眼角偷摸上扬出一丝戏谑，金在中在心里鼓（麻）励（醉）自己：嗯...刚才不丢脸，强撑着颜面又点了一次，抽上一口后却呛出了声来，郑允浩侧仰起头撅起嘴吸了口烟，遮掩住唇角的笑意。金在中这货不明所以，仍假模假样地抽着烟，这时昌叔移步出来：“喂阿中，先回去做工”
“哦”，金在中与昌叔对换了位置，身影看似进了门去。
“一点心意”，昌叔将一叠钱递给郑允浩。
“谢谢昌叔”
“最近有一笔欧洲的单子，我可以分你多一点，要不要考虑一下？”昌叔睇眼看他。
“最近我也不着急用钱了，昌叔，让我想想”郑允浩回复道，等昌叔离开后，郑允浩大致瞄了眼手中的金额，塞进胸前的口袋里。
昌叔一进入厨房，刚还扒在门边偷听现假装在擦桌子的金在中就丢下了擦帕，长了尾巴似的凑身至昌叔面前：“昌叔，欧洲的那个单子能不能给我做呢？”
“你以为是去玩吗？不行，太危险了”
“昌叔你信任郑允浩不信任我？”，金在中佯装生气，“平时不也是把我当着苦劳力使的吗？”金在中腆着脸开着不尴不尬的玩笑。
“哎我再想想，如果没别人做再找你”昌叔一挥手，搪塞着离去。
“那昌叔你尽快给我个答复啊！”金在中对着昌叔的背影焦急道。
08
晚上旺发餐厅打烊，郑允浩换了常服斜挎着包从厨房出来，金在中正将收银柜的钥匙挂在柜台的后墙上，两人道别后，郑允浩先一步离开。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外，金在中又举止鬼祟地将钥匙取下，将收银柜打开，摊露出一格格的现金来。在微弱的壁灯下，金在中神色仓皇，他闭眼深吸了几口气，又将收银柜一推锁上，将钥匙挂回原处。
店门启开，“金同学？”渗人的呼唤响于耳畔，金在中闻声立马将身子缩入柜台，只见一扎着马尾留着腮胡的黑社会人士进入堂内逡巡，金在中弓着腰想偷溜出去，却一头撞上在门口候守的另一个煞气人士，“大佬！”，金在中被逼退至两人中间。
“金同学，你爸妈回来了吗？”，腮胡男盘问。
“我也找不到他们啊”，金在中讪笑。
“找不到他们？你知道失踪人口是可以报警的？”
“我真的没有见过他们啊”
“那你有钱还吗？”
“没有”
“什么时候有？”
“等下周...下个月我就有钱还了！”
“下周？今天的都还没还！”煞气男提高嗓门。
听见堂内气氛不对，财叔和肥仔抽身出来，“你们干什么的？”，财叔喝道。
“收钱，你可以替他还吗”，胡腮男抬眼过去。
郑允浩从门口出现，“干嘛？”。
“收钱”，凶脸人一个字一个字加重道，“是不是你帮他还啊？”
“我下星期就有钱了”，金在中抢声道。
“欠多少？”郑允浩看着金在中。
金在中微低着头，眼神躲闪，伸出五根指头，“五千...这个星期的”。
郑允浩数了数钱递给胡腮男，对方拿过钱后点了点，对金在中言辞不善道：“金同学，下次记得准时啊”，“走啊”郑允浩冒声。
待收高利贷的两人走后，财叔出言关切，“阿中，下次遇到这种事和我说”，随后和肥仔回到后堂。
“钱我会尽快还给你”，金在中抬头看了郑允浩一眼。
“昌叔和我说你想接欧洲那个单子？”郑允浩盯着他。
“是啊”
“要坐船偷渡的，不要去”，郑允浩出言有些生气。
“我不去我怎么还啊”
郑允浩扭头看向别处，“找别的”，“我和昌叔说了你不要去”，郑允浩右手摸入外套，将剩余的钱递给金在中，金在中未接，“拿着”，看金在中接过后，郑允浩扭头出门。
金在中手里攥着钱，这时才后知后觉般身体发着颤，他虚靠在墙角，下颌落下的一滴泪沾湿衣领，我怎么哭了？金在中狠命擦拭，可泪液却越发不止。
金在中用手捂住抽动的嘴角，钱掉在地上，他慌忙去拾，终究将头埋入臂内，将兜头的委屈混入闷声哽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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